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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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府的婢女小喜在对着官袍发呆，平日里自家大人也不是没有弄脏过衣衫，可是从来没有这次这般不小心，居然让整片茶渍染了领口一团黑，甚至还在袖子处扯出了几道裂痕。
这不免让人怀疑猜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侍郎回府的时候，已然三更半夜，是顾章大人送回来的，但是大人的身上沾上了一股香味，这并非贪欢楼姑娘身上的香味，因为那里的人不允许涂抹浓烈的脂粉，这淡淡的味道很特别，小喜在京都邺城已经生活了十余年，但是从未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季又礼如往常一般褪去衣衫交代给小喜缝补，论手艺，小喜是府内一等一的缝补高手。她负责贴身伺候季又礼，原本浣洗这一类的杂事应该交给杂事女工，但因为要洗的是官袍，仅此一件，故而小喜格外上心，今日一见，却是犯难了。
缝补倒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一团污渍去掉。
季又礼风度翩翩，身为礼部侍郎，对自己的仪容仪表尤为在意，若是让他穿了这一身带了污渍的官袍怕是会被同僚笑话，尤其是那位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另外一位侍郎大人王焕之。
小喜自觉身负重任，但听见屏风里的人有动静，到了后半夜才睡下的季又礼醒了，披上衣衫转到外头来就看见了一脸愁容的小喜。
“怎么了？一早就这么愁眉苦脸的？”季又礼问。
小喜道，“大人，官袍恐怕不能穿了。”
“咦？这污渍去不掉了吗？”季又礼也挺为难，昨夜自己泡得一壶好茶被木夏倒了不说，还淋在了自己的领口脖子，烫伤了一片，至今还疼着。没想到非但自己受罪，这身官袍也跟着受了罪，早知如此，应该早点换上常服，这官袍只有一件，难道要这么上早朝？
季又礼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心头顿松，吩咐小喜不用布置早膳，自己要出门。
“可是大人还未到早朝时刻，您要到哪里去？”
季又礼道，“我去一趟礼部衙门。”
小喜迷惑，“您就这么穿常服去衙门吗？您不去早朝了？”
季又礼道，“小喜，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便不要问。”
小喜知道自己逾矩，急忙低头道“是”。
季又礼上了马车出门，瞧见马车里略显凌乱还未整理的一片痕迹，有点无奈。她行事向来稳中求进，对自己的仪容仪表甚为在意，吃穿用度也分外讲究，但是木夏一来，这一切都打破了规矩。
昨夜和木夏在马车里商谈，主要想聊聊北郡王世子吴年彬的事情，却不想俩人在窄小的马车之内，发生了一些令人尴尬局促的小意外。
例如木夏原本要出去抓在外面偷听的小贼，但是却被里头的季又礼抓住道逮住这一个还有另外一个，这一个她已然熟悉，若是换了一个便又要重头熟悉，没必要。
木夏冷不防被拽住，起身太急，额头碰到了马车门，吃疼之下摸着额头被人一拽就往后栽倒，结结实实地侧着跌入了季又礼柔软的怀中，情急下意识之下，抓住了季又礼的领口，将她一侧的衣裳撕扯下来，于是香肩毕现。
季又礼原本就还没来得及将衣衫替换好，只穿了一边的袖子，披着半边的衣裳，另外一边还都凉快着，这样被木夏一拽，便让情况更加凌乱暧昧……
俩人尴尬了一瞬，木夏趴在季又礼的身上，额发在季又礼的脖子间扫着，酥酥痒痒，令季又礼的心跳骤然又加快了一些。
木夏下意识想要爬起来，却不小心按到了季又礼身上一处，这一回连木夏的心尖儿也颤了一下，低下头垂下眸子松手后又尴尬地躺了回去。
沉默中，季又礼开口道，“外头那个人是曹太后派来的，跟了我大半年了，这人其实很笨，一早就被我看穿了，但是我也不会揭穿他，让他自我感觉良好，这样一来他就会一直被派着看着我，不会再有其他不熟悉或者是更厉害的暗探盯着我了。”
季又礼缓口气继续解释，“让他跟着还有一个好处，他会在侍郎府门口的一条大街上摆摊，做的是胡饼，特别好吃，改天我也带郡主尝尝。”
木夏此刻听见了季又礼急促的心跳声，觉察到她也并非坐怀不乱，不自觉嘴角轻勾，表面却保持纹风不动道，“按照太后对你的心思，你觉得她会将你拱手让给我吗？”
季又礼道，“太后将我看做玩物，我是她的一个棋子，她对我并无真心。如果郡主向她要我，她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会给郡主所求。”
她低头看着木夏的头顶，心道她怎的还不从自己怀里爬出去？这样很舒服吗？但自己不怎么舒服，除了越来越感觉到闷热之外，还觉得有点呼吸窘迫。隔着衣衫，却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和柔软，更有撩人的缕缕发丝若即若离……
季又礼又联想到了初见她之时，她在人群的围绕之中，回眸对上自己视线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木夏闻言却道，“我虽然只见过太后几次，但是不觉得她只将你看做一颗棋子。”
否则她在听见你我的传闻之后，早该派你来接近我，而不是继续派人来盯着你。
季又礼笑了笑，“郡主或许还不了解太后。”
“我是不了解，你可能也不够了解。”木夏仰头望着季又礼道，“既然查清楚了北郡王世子背后无人，本郡主便安心多了。但这么一个冒失鬼，恐怕会在京都捅娄子，我应当要远离他以免惹上什么麻烦。至于往后，我需要和季侍郎你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请季侍郎在人前人后扮演好痴迷本郡主这样的角色，我们需要让你成为郡马这件事顺理成章。”
季又礼垂眸瞧着她，她有着细密的睫毛，夜色下深邃幽沉的瞳孔，心中一紧，有种莫名的欣喜。
“郡主放心，我会依照诺言去办。”
木夏总算离开她的怀中，与她面对面坐着，盯着她的脸半晌问，“我有一件私事想要问你。”
“郡主请问罢。”季又礼道，但心中却想，你可以问，但我可以选择不答或者干脆欺骗你。
木夏正色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季又礼淡淡反问，“郡主认为我真正的身份重要吗？”
“我挑选你做了我的郡马，如果你是罪大恶极之人，我怕你会牵连沐王府。”
“我并非罪大恶极之人，之所以女扮男装入朝堂，是有一件非要去办的事情不可，否则我也不会冒险潜入朝堂，我也怕被人发现身份，不怕郡主笑话，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季又礼沉下了声音，心中苦涩。
她并非虚言，而是这几年的感悟。从书院读书开始，她就要和周围的人保持距离，与同窗共住一间卧房，让她十分心焦。日常洗漱更是要小心翼翼，更有几月是连澡也不敢洗……
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她现在是礼部侍郎，独门独院，有众多下人随从，出入有车马，不会再和人同住一屋，随时想要沐浴便去沐浴……
木夏看着她，认真道，“往后有我护你，不会让你孤单。”
骤然得到她护佑的允诺，让季又礼为之一怔。
无论是小皇帝还是太后，都会一直用一些筹码拿捏制衡她，虽然木夏也曾用曝光自己的女子身份威胁，但如今这话听起来至少有八成的真心，令季又礼听得舒畅。
但季又礼混迹朝堂已久，不会为这些空口的承诺蒙蔽，在瞬间动容之后，迅速恢复了镇定。
“很感谢郡主说要维护我，但郡主若不信我，可不必找我合作。这几日相信围绕在郡主身边的青年才俊、皇亲贵胄甚多，郡主可从中挑选一个如意郎君，至于是否为太后或者是皇上所派，按照郡主的手段想必很快能查出来，即便对方背后有人，郡主也可以在日后驯服他……”
“我就要你。”木夏不等季又礼说完，无礼地截断了她的话。
季又礼又一瞬间愣怔，暂时品味不出木夏这句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最有可能全都是假的。
心中告诉自己似真似假的话莫要当真，但木夏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细微神情动作历历在目，像是有蚂蚁钻入了心里，挠得有些酥痒。
“郡主，我是个女子。”季又礼直视木夏的眼睛道，她仔细观察着木夏的脸色，有点怀疑刚刚她在某个时刻将自己当成了男子，不能给她这样的错觉。
木夏不以为然，“我知道。”
她坐直了撩开车帘，“我要回去了，季侍郎快点换好，给我泡茶。”
季又礼无奈，安安静静地在车内收拾好自己，下了马车，回到了包房之中面对顾章和吴年彬探究的眼神……
从昨夜的遐想中回神，已然到了礼部衙门。
一进门，果然看见已经早早来到衙门点卯的顾章。
“大人，您这时候怎么来衙门了？”
季又礼道，“顾章，我记得王焕之大人是不是新定做了一件官袍？还在不在礼部？”
顾章茫然点头，“还在库房，刚刚洗好熨烫完毕等着王侍郎下朝来取。”
季又礼微笑道，“带我去拿罢。”
顾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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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府的婢女小喜在对着官袍发呆，平日里自家大人也不是没有弄脏过衣衫，可是从来没有这次这般不小心，居然让整片茶渍染了领口一团黑，甚至还在袖子处扯出了几道裂痕。
这不免让人怀疑猜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侍郎回府的时候，已然三更半夜，是顾章大人送回来的，但是大人的身上沾上了一股香味，这并非贪欢楼姑娘身上的香味，因为那里的人不允许涂抹浓烈的脂粉，这淡淡的味道很特别，小喜在京都邺城已经生活了十余年，但是从未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季又礼如往常一般褪去衣衫交代给小喜缝补，论手艺，小喜是府内一等一的缝补高手。她负责贴身伺候季又礼，原本浣洗这一类的杂事应该交给杂事女工，但因为要洗的是官袍，仅此一件，故而小喜格外上心，今日一见，却是犯难了。
缝补倒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一团污渍去掉。
季又礼风度翩翩，身为礼部侍郎，对自己的仪容仪表尤为在意，若是让他穿了这一身带了污渍的官袍怕是会被同僚笑话，尤其是那位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另外一位侍郎大人王焕之。
小喜自觉身负重任，但听见屏风里的人有动静，到了后半夜才睡下的季又礼醒了，披上衣衫转到外头来就看见了一脸愁容的小喜。
“怎么了？一早就这么愁眉苦脸的？”季又礼问。
小喜道，“大人，官袍恐怕不能穿了。”
“咦？这污渍去不掉了吗？”季又礼也挺为难，昨夜自己泡得一壶好茶被木夏倒了不说，还淋在了自己的领口脖子，烫伤了一片，至今还疼着。没想到非但自己受罪，这身官袍也跟着受了罪，早知如此，应该早点换上常服，这官袍只有一件，难道要这么上早朝？
季又礼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心头顿松，吩咐小喜不用布置早膳，自己要出门。
“可是大人还未到早朝时刻，您要到哪里去？”
季又礼道，“我去一趟礼部衙门。”
小喜迷惑，“您就这么穿常服去衙门吗？您不去早朝了？”
季又礼道，“小喜，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便不要问。”
小喜知道自己逾矩，急忙低头道“是”。
季又礼上了马车出门，瞧见马车里略显凌乱还未整理的一片痕迹，有点无奈。她行事向来稳中求进，对自己的仪容仪表甚为在意，吃穿用度也分外讲究，但是木夏一来，这一切都打破了规矩。
昨夜和木夏在马车里商谈，主要想聊聊北郡王世子吴年彬的事情，却不想俩人在窄小的马车之内，发生了一些令人尴尬局促的小意外。
例如木夏原本要出去抓在外面偷听的小贼，但是却被里头的季又礼抓住道逮住这一个还有另外一个，这一个她已然熟悉，若是换了一个便又要重头熟悉，没必要。
木夏冷不防被拽住，起身太急，额头碰到了马车门，吃疼之下摸着额头被人一拽就往后栽倒，结结实实地侧着跌入了季又礼柔软的怀中，情急下意识之下，抓住了季又礼的领口，将她一侧的衣裳撕扯下来，于是香肩毕现。
季又礼原本就还没来得及将衣衫替换好，只穿了一边的袖子，披着半边的衣裳，另外一边还都凉快着，这样被木夏一拽，便让情况更加凌乱暧昧……
俩人尴尬了一瞬，木夏趴在季又礼的身上，额发在季又礼的脖子间扫着，酥酥痒痒，令季又礼的心跳骤然又加快了一些。
木夏下意识想要爬起来，却不小心按到了季又礼身上一处，这一回连木夏的心尖儿也颤了一下，低下头垂下眸子松手后又尴尬地躺了回去。
沉默中，季又礼开口道，“外头那个人是曹太后派来的，跟了我大半年了，这人其实很笨，一早就被我看穿了，但是我也不会揭穿他，让他自我感觉良好，这样一来他就会一直被派着看着我，不会再有其他不熟悉或者是更厉害的暗探盯着我了。”
季又礼缓口气继续解释，“让他跟着还有一个好处，他会在侍郎府门口的一条大街上摆摊，做的是胡饼，特别好吃，改天我也带郡主尝尝。”
木夏此刻听见了季又礼急促的心跳声，觉察到她也并非坐怀不乱，不自觉嘴角轻勾，表面却保持纹风不动道，“按照太后对你的心思，你觉得她会将你拱手让给我吗？”
季又礼道，“太后将我看做玩物，我是她的一个棋子，她对我并无真心。如果郡主向她要我，她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会给郡主所求。”
她低头看着木夏的头顶，心道她怎的还不从自己怀里爬出去？这样很舒服吗？但自己不怎么舒服，除了越来越感觉到闷热之外，还觉得有点呼吸窘迫。隔着衣衫，却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和柔软，更有撩人的缕缕发丝若即若离……
季又礼又联想到了初见她之时，她在人群的围绕之中，回眸对上自己视线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木夏闻言却道，“我虽然只见过太后几次，但是不觉得她只将你看做一颗棋子。”
否则她在听见你我的传闻之后，早该派你来接近我，而不是继续派人来盯着你。
季又礼笑了笑，“郡主或许还不了解太后。”
“我是不了解，你可能也不够了解。”木夏仰头望着季又礼道，“既然查清楚了北郡王世子背后无人，本郡主便安心多了。但这么一个冒失鬼，恐怕会在京都捅娄子，我应当要远离他以免惹上什么麻烦。至于往后，我需要和季侍郎你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请季侍郎在人前人后扮演好痴迷本郡主这样的角色，我们需要让你成为郡马这件事顺理成章。”
季又礼垂眸瞧着她，她有着细密的睫毛，夜色下深邃幽沉的瞳孔，心中一紧，有种莫名的欣喜。
“郡主放心，我会依照诺言去办。”
木夏总算离开她的怀中，与她面对面坐着，盯着她的脸半晌问，“我有一件私事想要问你。”
“郡主请问罢。”季又礼道，但心中却想，你可以问，但我可以选择不答或者干脆欺骗你。
木夏正色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季又礼淡淡反问，“郡主认为我真正的身份重要吗？”
“我挑选你做了我的郡马，如果你是罪大恶极之人，我怕你会牵连沐王府。”
“我并非罪大恶极之人，之所以女扮男装入朝堂，是有一件非要去办的事情不可，否则我也不会冒险潜入朝堂，我也怕被人发现身份，不怕郡主笑话，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季又礼沉下了声音，心中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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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夏看着她，认真道，“往后有我护你，不会让你孤单。”
骤然得到她护佑的允诺，让季又礼为之一怔。
无论是小皇帝还是太后，都会一直用一些筹码拿捏制衡她，虽然木夏也曾用曝光自己的女子身份威胁，但如今这话听起来至少有八成的真心，令季又礼听得舒畅。
但季又礼混迹朝堂已久，不会为这些空口的承诺蒙蔽，在瞬间动容之后，迅速恢复了镇定。
“很感谢郡主说要维护我，但郡主若不信我，可不必找我合作。这几日相信围绕在郡主身边的青年才俊、皇亲贵胄甚多，郡主可从中挑选一个如意郎君，至于是否为太后或者是皇上所派，按照郡主的手段想必很快能查出来，即便对方背后有人，郡主也可以在日后驯服他……”
“我就要你。”木夏不等季又礼说完，无礼地截断了她的话。
季又礼又一瞬间愣怔，暂时品味不出木夏这句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最有可能全都是假的。
心中告诉自己似真似假的话莫要当真，但木夏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细微神情动作历历在目，像是有蚂蚁钻入了心里，挠得有些酥痒。
“郡主，我是个女子。”季又礼直视木夏的眼睛道，她仔细观察着木夏的脸色，有点怀疑刚刚她在某个时刻将自己当成了男子，不能给她这样的错觉。
木夏不以为然，“我知道。”
她坐直了撩开车帘，“我要回去了，季侍郎快点换好，给我泡茶。”
季又礼无奈，安安静静地在车内收拾好自己，下了马车，回到了包房之中面对顾章和吴年彬探究的眼神……
从昨夜的遐想中回神，已然到了礼部衙门。
一进门，果然看见已经早早来到衙门点卯的顾章。
“大人，您这时候怎么来衙门了？”
季又礼道，“顾章，我记得王焕之大人是不是新定做了一件官袍？还在不在礼部？”
顾章茫然点头，“还在库房，刚刚洗好熨烫完毕等着王侍郎下朝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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