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 陌上谁家少年郎(二)_每天起床都看见教主在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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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 陌上谁家少年郎(二)

  将尹言和卢天彩带走的正是天宁教的教主靳赫。

  他将尹言和卢天彩兄妹带上出岫山,亲自教他们武功,交他们认字、学画、弹琴。这两个孩子都十分有慧根,又是练武的好料子,任何东西一学就上手。虽说先前一直被忽视,好在他们年纪还小,如今学起来也不算晚。靳赫只教了他们一年,他们就已经胜过其他从小学习的同龄的孩子。

  然而靳赫对于两兄妹也不是一视同仁的。他对卢天彩更宠爱一些,对尹言则更严苛,教他的东西也更多。只因尹言的性情更沉稳,也更寡淡一些,对他一分恶与对他十分恶是相同的,对他一分好与对他十分好也无差。

  一转眼,尹言十五岁了,卢天彩亦有十四岁了。他们上山已有八年,幼时那段悲惨的记忆卢天彩已忘得差不多了,又因在山上颇受宠爱,渐渐的,性格骄纵任性起来。她年岁越长,竟越像自己的母亲,相貌相似,性格也相似,这出岫山上到处是大好年纪的男儿,她小小年纪就在这些男子中游刃有余,将好几人弄得神魂颠倒。

  这天,靳赫将尹言和卢天彩招到身边,抱起卢天彩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笑咪咪地问道:“天彩,我出岫山上这么多男子,可有哪一个是你喜欢的?”

  卢天彩转动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娇嗔道:“他们?我一个都不喜欢!”

  “哦?”靳赫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哪一个都看不上吗?”

  卢天彩眯着眼睛吃吃笑了起来,弯弯的眼里尽是冷漠:“他们配吗?”

  “好!好极了!”靳赫拊掌笑道:“这才是我的小天彩。你要记住,这世间的男子全是你的玩物,谁也配不上你。你可以用他们取乐,你也可以欣赏他们。不过,你这一辈子,不准为任何男人生孩子。”

  卢天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孩子?哪一个男人配?”

  靳赫笑了笑,将她从自己身上放了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让她出去了。卢天彩走后,他又示意尹言上前。尹言走到他跟前,他站起来比了比,发现尹言已经长到了自己的肩膀,淡淡一笑,又坐了下去,道:“你的素真心经练的如何了?”

  尹言道:“回教主,已练到第八层了。”

  靳赫淡淡一笑,道:“好,不愧是阿言,想我当年,二十岁才练至第八层。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尹言道:“属下不敢与教主相提并论。”

  靳赫道:“我的孩子,不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又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年将你们兄妹带回来时的事?”

  尹言道:“记得。”

  靳赫笑道:“天彩她已不记得了。你不过长了她一岁,心思却比她深沉许多。”

  尹言无语。

  靳赫道:“我当年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尹言点头:“教主说,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

  靳赫道:“正是。你所得到的,必定是你付出后的结果。”

  尹言道:“谨遵教主教诲。”

  靳赫笑了笑,手指有节奏地扣着桌子,一手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盯着尹言看。尹言永远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靳赫终于开口了:“阿言,想不想做我的护法?”

  尹言愣了一愣。

  靳赫道:“我教教主之下便是四大尊使,我打算在四大尊使之前再加左右护法二职位,地位仅次于教主。你意下如何?”

  尹言道:“属下恐能力有限,无法胜任……”

  靳赫打断道:“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你只消告诉我,你想还是不想?”

  尹言迟疑片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想。”

  靳赫满意地笑道:“好!好孩子,起来,过来,让我看看你。”

  尹言从地上爬起来,靳赫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拨开他凌乱的几缕头发,仔细端详他的脸。他初见尹言之时,尹言脏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如今他渐渐长开了,竟比卢天彩更像他们的母亲梁杏,姿容绝世,只是男子生就这样的相貌便显得薄幸了。

  靳赫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道:“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天宁教这江湖第一魔教的右护法了。你要记得,得到要付出是相等的,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付出的回报。”

  尹言乖顺地垂着眼,低声道:“是,教主。”

  靳赫极善窥探人性,如尹言此人十分淡泊,因他淡泊,他不记人仇,也不喜欠人恩情。想要控制他,只需不断地给予,使他被迫接受,他便会被困住。对他并不需极好,只消平淡中夹带些许温情,他就会作茧自缚。而卢天彩则不同,卢天彩此人十分自我,对她极好,她也未必会往心里去,谁待她更好,她便往谁怀里去,唯有待她十成的好,才能让她别无选择。

  靳赫说到做到,没过多久,宣布在天宁教中增立左右护法,以尹言为右护法,以卢天彩为左护法,地位仅次于教主。左右护法并无固定的职务,仅听命于教主,任由教主差遣,小到伺候更衣,大到处理教中事务,皆可胜任。

  尹言第一次被靳赫派下山执行任务是在他十七岁的那一年。靳赫得到消息,百雀门的门主将会在六月中旬带人路过出岫山附近,他这一次出行身上带着曾上过江湖十大名剑谱的软剑梅纹扭丝剑出行。靳赫让给尹言派人去截他的道,取下他的人头并且带回这把名剑。

  经探子回报,百雀门主一行二十人,于是尹言亲自点了三十人出行,谅他们百雀门中无绝顶高手,偷袭用这三十人就绰绰有余。

  他们在百雀门必经的小道上埋伏着,尹言躲在一棵树上,眼见一行人远远地过来了,他点了点人头和马头数,竟不是探子所说的二十人,而是二十一个人。他又点了两遍,确信自己没有数错,就是二十一个人。

  一行人中,打头两个人,一个穿着湖绿色的衣衫,看模样是个中年男人,应当就是百雀门主了。他身边有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岁,相貌极是英俊,正在和百雀门主谈笑。

  尹言微微蹙眉。在探子的回报里,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个青衣人。这人是谁?似乎并不是百雀门的人。

  他自然是不会想到,此人乃是在几里外的酒肆中才刚刚和百雀门主认识的青衣生韩江。韩江行走江湖,十分善于交际,见面便是朋友。他与百雀门主喝了两碗酒,聊了聊酒之奥妙,竟是一见如故,恰好他们要走的方向相同,便结伴上路了。

  韩江骑着马走到距离尹言埋伏的地点约莫还有十数米的距离时突然勒马停下来,微微一笑,道:“前面三十位朋友这大热天的呆在树丛里,不怕蚊虫叮咬吗?”说罢从兜里摸出一瓶药水,抬手往尹言所在的树上掷了过去,笑道:“此药驱虫止痒十分有效。”

  尹言接住药水,默然片刻,从树上跃了下来。其他天宁教弟子依旧潜伏在草丛中,默默等待尹言的命令。

  百雀门主惊慌道:“你们是什么人?”百雀门的十九名弟子纷纷拔刀备战。

  尹言只是皱着眉头,默默打量韩江。此人竟然能一下察觉出他们一共三十人,说明他的功夫十分高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百雀门中有这号人物。按说自己是隐藏的最好的一个,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潜伏,恐怕武功还在自己之上,不仅如此,他能分辨出自己是这队人的首领,说明他亦很机智聪明,恐怕不好对付。

  韩江见了尹言,却是大吃一惊,惊呼道:“天呐,竟是个如此美人!美人快快抹药,千万别叫蚊虫给叮坏了!”

  他身后骑在马上的二十人,他身前躲在草丛里的三十人,同时一怔。

  韩江跳下马,一步步走近尹言,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百雀门主颤声道:“韩、韩少侠,你……”

  尹言迟疑片刻,心知此次已偷袭失败。然而既然有教主的命令在身,任务就一定要完成,偷袭不成,那便强攻。他急促地吹了一声口哨,身后三十名黑衣人训练有素地跳了出来,像是一张黑色的巨网一般向百雀门众人扑了过去。

  韩江惋惜地叹了一声:“美人一点都不温柔啊。”

  尹言心知此人极难对付,自己带出来的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抽刀亲自攻了上去。韩江迅速捡了一把石子在手里,并不亮出武器,不紧不慢地躲着尹言的刀,继续调笑道:“美人,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尹言抿唇不语,攻势愈急,韩江依旧不显局促,甚至还有机会顾一顾身后的局势。

  一名天宁教的弟子一剑向百雀门的弟子刺去,眼看就要得手,突然一枚石子打在他的肩膀,他手臂一麻,兵器应声落地。那百雀门的弟子本以为这回自己必死无疑,害怕地闭紧了眼睛,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睁开眼时发现对方已失了兵器,顿时狂喜,抽刀上前要伺机砍了那名魔教弟子,然后突然又一枚石子打在他的胸口上,他顿时被定住了不能动弹。

  这些石子都是韩江发的。他越插手,就越让人摸不清头脑,最后有人吼道:“你到底是帮谁的!”

  韩江躲开尹言一刀,啧声道:“真抱歉,我五轮派的教义是不见杀生。”

  尹言瞪大了眼睛:“原来你是五轮派的人!”

  那人大叫:“原来你是来搅局的!”

  然而身后毕竟有五十人混战,尹言又非等闲之辈,韩江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全地顾着局势,身后不断有人倒地,鲜血洇红了土地。韩江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弃了手中石子,拔出剑与尹言认真过起招来。

  两人没走几招,尹言手中的刀与韩江的剑迎锋撞上,只听砰的一声,霎时间火光四溅,尹言的刀被震碎了。他一时大惊,就在那错神的片刻,韩江已逼到眼前,却没有顺势用剑刺他,而是疾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紧接着,韩江立刻丢下尹言,回身冲进混战的人群中,只见他在人群中迅速游走,所过住处,每一个人都被他封住穴道。不一会儿,他跳出战局,身后的几十个人一动不动,形态各异,有的刀剑举在半空中,有的一条腿将踢未踢,模样十分可笑。

  百雀门主颤声道:“韩兄弟,你为什么连我也点住了?”

  韩江道:“若不封了你们,你们还要当着我的面打斗,害我违背门派教义,这样不好。”

  尹言冷冷道:“那你就不会走开点吗?”

  韩江看了他一眼,弯了眼笑道:“我这就走开。”说罢走上前,把被定住的尹言拦腰扛了起来,留下一地神情不一的家伙,跑了。

  尹言被他扛在肩头,十分莫名:“你到底想做什么?”

  韩江笑道:“不做什么,只是想找处安静的地方,让美人陪我说说话。”

  尹言道:“你以为封了他们的穴道,他们便不打了么?但凡有一个人先冲开了穴道,那就是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

  韩江浑不在意地耸肩:“人各有命,这些与我无关。”

  尹言蹙眉,道:“你也不是什么善人。”

  韩江笑道:“美人,我从未说过我是善人。只不过门派教义令人有些头疼罢了。”

  尹言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人,不由得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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