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杀了那贱婢!_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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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杀了那贱婢!

  第159章杀了那贱婢!

  “丞相······”

  “真的······?”

  未央宫,宣室殿。

  虽然并没有像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那样,为申屠嘉的状况感到哀痛,但天子启显然也对此比较关注。

  意有所指的一问,便见老太医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对天子启稍拱起手。

  “丞相的病症,实在是由来已久;”

  “如果最近这两年,能多休息、调养,原本还能多几年寿数。”

  “但这两年,尤其是最近这半年,丞相,实在是太劳累了······”

  摇头叹息着道出一语,老太医面上愁苦之色更甚。

  望向天子启的目光,也悄然移到了身前的地上,眉宇间,更是写满了唏嘘。

  “现如今,丞相是病来如山倒,腹脏、经脉乱作一团;”

  “今早,臣去为丞相把脉时,还发现丞相衣物垢秽、发须枯萎,腋下发汗、身上臭秽。”

  “——在我们医者的口中,这被称作为:天人五衰。”

  “而且是大、小五衰中的大五衰。”

  “而天人五衰的大五衰,便意味着病患油尽灯枯,寿数已尽,药石无用,神仙难救······”

  老太医低沉、沙哑的语调,也惹得天子启一阵莫名的哀伤起来。

  待听到最后这句‘药石无用,神仙难救’,天子启也终是深吸一口气,又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唉~”

  “是朕害了丞相啊······”

  “如果不是朕非要削藩,丞相,也不至于如此劳苦······”

  “现如今,叛乱已经要平定了,朕,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区区几个乱臣贼子,又怎么比得上丞相这样老当益壮,为宗庙、社稷呕心沥血的柱石之臣重要呢?”

  闻言,老太医却并没有再开口,只摇头叹息着低下头去。

  老太医,只是个医者;

  医者的使命,只有治病。

  除了治病,老太医,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敢在乎、不能在乎······

  “请先生,再于丞相的府上,短住几日吧;”

  “朕能为丞相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又是一声满含哀沉的低语,老太医便缓缓一躬身,对天子启拱手领命,随即悄然退去。

  待殿室内,只剩下天子启,以及天子启身旁的宦者令,天子启便摇头苦叹着侧过身。

  “世子到哪里了?”

  沉声一问,却惹得宦者令赶忙上前两步,压低声线道:“禀陛下,昨晚传回的消息,说世子刚从丞相的封地出发;”

  “快马加鞭,再有个七八日,应该就能赶到长安······”

  闻言,天子启只满是唏嘘得再叹一口气,神情五味陈杂的坐回了御榻之上。

  “再派人去催催;”

  “起码也要让世子,见丞相最后一面。”

  “之后的事,也需要世子操办······”

  沉声做下吩咐,天子启随即往后一躺,平躺在榻上,又朝身旁的宦者令轻轻一摆手。

  “喏······”

  待宦者令领命退去,殿内只剩下天子启一人,平躺在榻上的天子启,才终于不再压抑心中的哀痛,任由泪水自眼角滑落。

  ——对于申屠嘉,天子启的感情,不可谓不复杂。

  在儿时,对于申屠嘉这样的开国元勋,天子启是满怀敬仰;

  后来做了太子,对于申屠嘉这样稳重的老臣,天子启是无比崇敬。

  再后来,先帝驾崩,天子启继皇帝位,对于申屠嘉这样顽固、倔强,‘倚老卖老’的丞相,天子启心中,逐渐生出厌恶。

  而如今,亲眼目睹自己一手推动的《削藩策》,险些引发一场遍及整个关东范围的战乱,又被申屠嘉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控制在了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天子启对申屠嘉,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正是这场叛乱,让天子启清楚地意识到:晁错,或许是前程似锦的国士,但申屠嘉,才是刘汉社稷的定海神针。

  只是天子启的‘感悟’,实在是来得有些晚;

  天子启刚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这位宗庙、社稷的定海神针,申屠嘉,便已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申屠嘉,是最后一位开国元勋呐······”

  “申屠嘉之后,我汉家,将再也没有开国元勋在朝了······”

  “没有这样的老臣镇压朝堂,朕,又会累成什么样子呢·········”

  满怀唏嘘的一阵感叹,独自躺在御榻之上的天子启,也不由自顾自摇头苦笑起来。

  只片刻之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御榻后,极为突兀的响起一声答复。

  “曲周侯郦寄,其实也算开国元勋······”

  “——谁!”

  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旋即便要从榻上弹起,待反应过来,天子启才心有余悸的躺回榻上。

  “来了也不通禀一声······”

  “神出鬼没的······”

  略有些不满的发出两声牢骚,再深吸一口气,将明显加速跳动的心率稍压下去些,天子启便顺着话题接道:“郦寄~”

  “还真是;”

  “虽然第一代曲周侯,是郦寄的父亲——景侯郦商,但曲周侯一脉的功勋,都是这父子二人当年,跟在太祖高皇帝身边,合力闯下的。”

  “只是当年那件事,让郦寄蒙受了‘卖友求荣’的污点······”

  “如果不是这样,那郦寄,倒也可以成为申屠嘉那样的老臣。”

  “——说不定,还能做几年丞相?”

  似闲聊般轻松地语调,却让那藏身于帷幔之中的黑衣人悄然低下头,并没有顺着天子启的话,继续往下说下去。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一件不大方便说起的往事。

  ——二十七年前,吕太后驾崩。

  为了避免自己驾崩之后,吕氏外戚遭到清算,吕太后便任命赵王吕禄为上将军,统领北军;吕王吕产统领南军。

  吕太后原以为,由吕产、吕禄兄弟掌握长安两支禁军的兵权,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但几乎是在吕太后驾崩的第一时间,丞相陈平、太尉周勃二人,便联合朝内的元勋大臣,以及关东的齐王刘襄,发动了那场血洗吕氏外戚的‘诛吕’行动!

  在关东,齐王刘襄率军二十余万,逼近至荥阳;

  这迫使当时掌握兵权的吕产、吕禄兄弟,将拱卫长安的禁军——南军的半数军队派出;

  但在之后,陈平、周勃为首的元勋功侯,却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南、北两军的兵权,都掌握在吕产、吕禄兄弟二人手中,没有兵权,就根本无法在长安发动政变!

  按照太祖高皇帝刘邦定下的规矩,要想掌握兵权、调动军队,则必须要有调兵虎符,和天子诏书。

  而当时,天下唯二的调兵虎符,其中一枚,被交给了率军出征,阻止齐王刘襄的大将军灌婴;

  另外一枚,则掌握在当朝上将军:吕禄手中。

  为了顺利掌握兵权,并借兵权发动政变,太尉周勃最终决定:从吕禄身上打开局面。

  随后,周勃便将曲周侯世子——郦寄的父亲:曲周侯郦商暗中绑走,并告诉郦寄:你和吕禄是好朋友,你去把吕禄手里的兵符给我骗来;

  兵符送到我这里,我放了你父亲,若不然,我就杀了伱父亲。

  被周勃以‘父亲的性命安危’威胁,郦寄再三考虑之后,也只能照办。

  从好友吕禄手中骗来兵符,并将其交到周勃手中,郦寄便带着父亲郦商,回到了曲周侯府。

  随后的事,就是妇孺皆知了。

  ——拿到兵符,周勃便跑去北军大营,嚎了一嗓子:为刘氏者左袒!

  然后,上万名袒露左臂的北军禁卒,便在周勃的率领下杀入未央宫,将吕产、吕禄兄弟,乃至长安每一个姓吕的人,都诛杀在了那一晚的长安。

  事态平定之后,陈平、周勃便商议:齐王刘襄兵强马壮,不好控制;

  倒是代王刘恒,老实本分,势单力薄······

  就这样,陈平、周勃两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便以‘齐王母家驷钧,恶人也;即立,恐复为吕氏’为由,将当时的代王,也就是先帝迎入长安,继承皇位。

  至此,这场‘诸吕之乱’,或者说是‘诸侯大臣共诛诸吕’,便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在之后,郦寄的名声,却莫名其妙的坏掉了。

  ——人们都说,郦寄是为了抱上陈平、周勃的大腿,才出卖了自己的朋友吕禄!

  从此,‘郦寄’二字,就成为了‘卖友求荣’的代名词。

  很少有人知道,当时的郦寄,是被周勃以父亲郦商的性命为要挟,才无奈出卖吕禄;

  人们只知道:郦寄这人,不能处······

  “宫里情况如何?”

  “凤凰殿、广明殿、宣明殿,都是什么动静?”

  “——还有太后那边······嗯?”

  思虑间,天子启接连发出数问,惹得黑衣人赶忙回过身。

  稍组织一番语言,便汇报道:“诸位公子都认为,叛乱已经平定,距离诸公子封王就藩,已经为时不远。”

  “所以,除了公子彭祖、公子胜二人,经常去故安侯府外,其余的众公子,都经常陪伴在各自的母亲身边。”

  “凤凰殿的公子德、公子淤,也同样如此······”

  闻言,天子启也不由深吸一口气,面容之上,更悄然涌现出些许沧桑。

  片刻之后,天子启道出一语,却让那黑衣人的面色,顿时有些古怪了起来。

  “唉~”

  “都是命啊······”

  “封王就藩,母子离别·········”

  听着耳边,传来天子启这满怀唏嘘的话语声,黑衣人的心中,只涌上这么一个疑惑;

  ——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凤凰殿那边,具体说说;”

  不等黑衣人想明白,天子启又是一问,将黑衣人的心绪再次拉回眼前;

  发出此问,天子启更是从榻上坐起身,面上也立时带上了一抹严肃。

  见此,黑衣人自也不敢怠慢,赶忙开口道:“栗姬认为,叛乱既然已经平定,众公子也即将封王就藩,那皇长子,也肯定会被陛下册封为太子。”

  “所以最近,栗姬的心情非常不错;”

  “——到今天,凤凰殿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宫人被栗姬打死了······”

  黑衣人淡然一语,却惹得天子启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呵······”

  “一个月不死人······”

  “还别说;”

  “——倒还真算得上是‘心情非常不错’了。”

  似是戏谑,又似是自嘲般笑着摇摇头,便见天子启再将面色稍一肃。

  “荣呢?”

  “仔细说说。”

  “能多仔细,就多仔细!”

  感受到天子启语调中的严肃,黑衣人也不由下意识将身子一挺!

  “皇长子认为,叛乱结束之后,梁王会再次发难,太后,也可能会再次逼迫陛下。”

  “为了断梁王的念头,陛下会争取尽快册封储君。”

  “而皇长子认为,在这件事上,皇长子,很难帮上陛下;”

  “所以,皇长子交代公子德、公子淤:在陛下册立储君之前,凤凰殿,必须保持低调。”

  “皇长子还说:一动,不如一静······”

  “——一动,不如一静······”

  黑衣人话音刚落,天子启便稍眯起眼角,轻声将黑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目光深邃的望向殿门,思虑良久,天子启才终是摇头一笑。

  “还不算太蠢;”

  “不枉朕倾注心血,苦心栽培十多年······”

  悠然道出一语,天子启的面容之上,却又莫名涌上一抹纠结之色。

  但没人知道:此刻的天子启,究竟在纠结什么。

  包括天子启自己······

  “关东如何?”

  “——刘濞老贼,跑去哪儿了?”

  静默许久,天子启终还是咬咬牙,将思绪从刘荣,以及某位不知名混账身上拉回眼前;

  隐隐有些戾气的一问,只惹得黑衣人赶忙一拱手。

  “——淮南国相张释之传回消息:刘濞带着一千多残兵,渡过淮水,逃到了丹徒;”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想要逃去岭南······”

  小心给出答复,却见天子启面色愈发阴沉,那黑衣人便略有些忐忑的问道:“臣可以派人,去长沙、会稽一带,试着拦截······”

  “——不必了!”

  黑衣人话音未落,便被天子启中气十足的一声沉呵打断。

  便见天子启紧紧皱起眉,神情满是阴沉的侧过身,余光瞥向身后,仍藏身于帷幔之间的黑衣人。

  “刘濞,已经是丧家之犬,只带着一千多人,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至于你,我有别的交代······”

  阴森得语调,惹得黑衣人赶忙跪倒在地,毫不迟疑的对天子启一叩首。

  却见天子启正过身,端坐于御榻之上,望向殿门的方向,思虑良久;

  就这么盯着殿门外,看了足足好一会儿,天子启才从榻上起身,缓缓绕过御榻,来到了黑衣人身边。

  见黑衣人仍匍匐在地,天子启稍一思虑,便随即蹲下身。

  也正是在蹲下身的瞬间,天子启那冰冷的面庞上,只嗡然涌上一抹狠厉!

  “楚王刘戊,还在彭城······”

  “——刘濞已经败亡,刘戊,也会自尽······”

  “刘戊的王太子,叫刘强······”

  “——刘戊自尽,刘强,也必然会自尽······”

  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只惹得黑衣人感到疑惑不已,却仍不敢抬起头,将额头紧紧贴在御榻后的地板之上。

  就见天子启紧紧咬起牙槽,语调中,更是带上了一股令人如坠深渊的骇然杀意!

  “楚王太子刘强,有个太子妃······”

  “这个太子妃,姓越·········”

  “——朕要你亲自前去,独自前去······”

  “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荡妇,消失在这人世间·········”

  “事后,你在彭城,多留一段时间。”

  “期间,无论谁人问起那荡妇;”

  “无论!无论是谁!”

  “格,杀,勿,论······”

  “——即便是刘戊,也同样不例外··········”

  叩首在地,感受着天子启阴森的语调,在自己脑后响起,黑衣人只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

  “臣······”

  “遵、遵·········”

  语颤着连道出好几个‘遵’,黑衣人都没能将‘命’字说出口,只胆战心惊的匍匐在地,浑身颤栗起来。

  做下交代,天子启也并没有多问难,只伸出手,在黑衣人弓起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这件事,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即便是朕,也绝对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第二次听到有关于那荡妇的事······”

  “回来之后,也不用禀报于朕。”

  “将此事烂在肚中,百十年后,带进墓穴里去·········”

  最后再交代几句,天子启便又在黑衣人背上轻轻拍了拍。

  直起身,低下头,盯着黑衣人看了好一会儿;

  深吸一口气,将面上怒容敛去,天子启才回过身,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

  “去办吧。”

  “宫里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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